余命无几多

山頂晴れて!!!

高塔中的监视者

最近感觉很别扭,但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很奇怪……
超短篇,超级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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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的东西使我们的眼睛对不可见的东西睁开了。

——阿那克萨戈拉

 

八云蓝靠在椅子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面前的机器不停地吐着带小孔的长纸带,机械运行的“咔嗒”声一刻不停地回荡在略显昏暗的房间内,白炽灯的亮度显然不足以照亮整个房间。


这里是幻想乡大都会的边缘,巨大的高塔耸立于一片空地之上,远离了市中心的油烟与煤尘,来自河童最顶尖的工程师们可以在这栋由机械组成的巨塔内外尽情地实验着新型的机械计算结构,而整栋巨塔,即是一个包裹着水泥外壳的巨大差分机。经过超过五十年的修建和拓展,监视巨塔的高度与占地已经超过原本设计时的二十倍以上,数以千万计地机械零件源源不断地从幻想乡的各地运往这里,机器的计算量级每月在以几何倍数增长,无数的能工巧匠和超越时代的技术结晶汇集在这里,为这个监控着幻想乡一切的庞然大物提供技术上的支持。


八云蓝不太喜欢这个地方,虽然这里的空气因为零件保养的原因比市中心好上许多,但是也基于同样的原因整个区域禁止任何自带的食物或饮料,她只能每个星期特意抽出两个小时的时间乔装打扮去城里买油炸豆腐一饱口福。同样,这里的气氛也令她感到不适,整栋楼里装满了正在运行的齿轮、连杆、曲柄、飞轮、转轴、链条,无处不在的噪音简直令人抓狂,偶尔碰上的一两个河童也都是满脑子机械和程式的怪人,连个眼神交流都不会有,基本上一般人在这里呆上半天就会疯掉,嘶吼着被扔进开往位于地底疯人院的直达车,接受古明地教授各种堪称恐怖的治疗手段。幸好八云蓝不是一般人,她是九尾的妖狐。


作为整个幻想乡的监视者,八云蓝的任务就是在这间屋里阅读机器运行的结果,结果是以打孔纸带的形式从输出口里吐出来,整座差分机完全依靠一组极为繁杂的程式驱动,通过读取那些金属板上形状各异的镂空几何程式和天狗从幻想乡各地日日夜夜不间断送来的情报数据,来演算大结界和整个幻想乡内部的所有状况。作为一手设计这座差分机运行程式的工程师,也只有她可以读懂纸带上面那些看似毫无规律的圆孔所表达的含义,而八云蓝也一直尽心尽力地做着这份工作,这倒不是因为她对全知全能有什么痴迷,完全是因为她自己的使命——寻找八云紫。


当我们把那些清晰的记忆比作陆地,而那些只剩下模糊印象的残像比作海洋,毫无疑问八云紫的形象应该是在八云蓝记忆海洋的深处。尽管在那片海洋里有些岛屿依然有记载,但是八云蓝也说不清那些岛屿是否真实存在,而剩下其他的记忆全部都沉在海底,慢慢地被流逝的岁月所腐蚀。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太久,即使作为一个智慧超常的妖怪,她也已然忘却了诸多事物,经历与言行早已融化在千年的过往里无法分辨,身影和容貌则和太多曾经的人物重叠交错,只有唯一的名字和使命牢牢地刻在了八云蓝记忆正中央的位置,八云紫——一切的终极目标,她所需要的唯一,正是这股信念让她在八云紫一手建立的幻想乡里坚守了如此久的时间。即使记忆模糊不清,她也从未怀疑八云紫的存在,因为那个名字是时间冲刷过后依然清晰的印记,就像我们经历的过往,即使细节早已忘记,那些事件的形状依然在我们的脑海里,不属于记忆、逻辑、情感、本能,只是单纯的一种印象,一种可以调动其他一切的印象,这种印象令人们对于那些深刻而不愿忘记的事件永远记忆犹新,属于超脱了灵魂的刻印。她相信,八云紫终究会回到她一手建立的家园里,因此她一刻不停地收集着幻想乡内的情报,计算着幻想乡可能会发生的一切,整理成书面报告,以求尽早发现那位大人的身影。为此她不得不抛弃很多东西,甚至失去了对自己式神的控制。根据最新的情报,橙已经跟随着几个弱小的妖怪一起,加入了著名的恐怖组织“妖精阵线”,开始了对幻想乡各地的公职机构的袭击。


八云蓝何尝不想管束一下橙呢?但是她的职责不容她离开这个房间,大结界需要维持,幻想乡需要监控,八云紫需要等待,她只能在自己的工作期间眼睁睁看着纸带上记录的橙四处捣蛋。尽管差分机已经进化到可以提前算出她们下次的行动,但仍无法一劳永逸地解决掉这个反抗组织,为此河童的工程师们也在努力提升差分机的计算性能,预计最快二十年后就能完成更加精准的历史推演和未来预测,并进行初级的读心演算。但是现在,她只能默默地看着差分机演算里橙可能的一举一动,一一记录在案。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运行着,八云蓝在短暂的休息后继续投入到对演算结果的解读中,纸带上的橙依然在某个没办法确切计算的时间点里和她的那些坏朋友们厮混,她们高速地穿过贫民窟迷宫般的小巷,在某个路口处突然分散开来,开始有明确分工地四处游走,似乎是在搜索着什么。八云蓝盯着橙行动的路线,这已经是演算出现橙带领一众人在四处游荡的迹象的第三年了,八云蓝也搞不清她们的目的,因为这样的搜索从来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结果,八云蓝只有看着她一遍遍地在昏暗的小巷里巡弋,如同一个黑夜的幽灵。突然,橙的脚步停了下来,缓缓地回头看向头顶,视线仿佛透过了夜空和演算结果的纸带,正渺远地望着坐在差分机前的自己一样。八云蓝突然想起自己并没有交代给橙自己去了哪里,,她也不愿意橙卷进这场没有终点的寻人马拉松里。橙在找谁?难道是我自己?也许橙一直在发动自己的力量在幻想乡内寻找着我,但是显然这种寻找毫无意义,如同一个无法飞翔的人类在地面上寻找云端的众神,八云蓝有些懊丧,但又有一丝奇怪,橙虽然不是一个成熟的妖怪,但是自己疯狂热爱油炸豆腐的事情她应该是知道的,自己应用的是最初级的变化术,若是橙在蹲点也应该可以发现自己,为什么她非要徒劳地一遍一遍搜索着城市角落?


突然间,八云蓝的脑子里仿佛响起了一个炸雷,她仿佛领悟到了什么不应该知道的东西。是啊,橙是知道自己喜欢油炸豆腐的,但是她在油炸豆腐店蹲点没有发现自己,因为橙的世界——或者说演算中的“橙”的世界里没有自己的存在。为了计算幻想乡的一切情况,她自己设计的程式不知不觉间模拟出了一个同现实相仿的幻想乡,而眼前的机器一刻不停地输出着模拟幻想乡的情况,并通过源源不断地现实数据对模拟进行修正,但是这个幻想乡有着真实幻想乡的一切,却唯独缺少了身为监视者的自己,所以自己看到的“橙”的寻找注定是徒劳的。


某个可怕的念头悄无声息地开始占领了八云蓝的内心:那个“橙”对于的自己寻找是徒劳的,那么自己对于八云紫的寻找……她不敢继续往下想象,因为她感觉一切迹象都会严丝合缝地符合这个恐怖的想法:刻在内心深处的名字、自己被赋予的使命、千百年无果的追求、虚无缥缈的幻影。


八云蓝强迫自己盯着纸带,盯着演算结果里的其他人、其他事,看着油炸豆腐从老板的油锅里捞出来,看着骚灵三姐妹在演奏着乐曲哀悼着她们最小的妹妹,看着电影院里没有表情的秦心在黑白电影里上演着一幕幕悲喜剧,看着月都的月兔军队在结界的边境线上来来回回……她盯着纸带上的一切,坚定着自己是唯一的监视者这一信念。她必须是唯一的监视者,她必须维护着幻想乡并且守望这八云紫的归来,她必须把刚刚的记忆推进遗忘的深海中去,任凭它被腐化消灭。


她必须忘记,她努力地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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